[女同] 情殺新聞的運動意義

◎陳薇真

近月發生了兩起故事劇情相似的女同情殺新聞，分別是10月7日被拉板嬉稱「梅蘭菊竹」打麻將（聯合報3則，蘋果引述1則），與11月27日蕃薯藤新聞。

事近一個月餘內，兩則敘事內容都有些共同點。第一，都是圈內人際關係與物質扶持重疊。第二，都是前來投靠的人又看上人際圈其中一人「水性楊花」引起人際內所有人共憤，引發殺機，最後悲劇上新聞。


一般社會反應就不提了，請參考八卦板。


我比較在意是對殺情新聞，圈內的反應：

1. 狗屎，又故意報導女同負面新聞獵奇。
　 異性戀也一堆殺情啊，怎麼沒加個異性戀？
（情緒指數：75~95%）

2. 強調不論異性戀或同性戀，被背叛的痛苦「都是相同的」。


歧視仍舊存在，女同志在社會中的正當與形象「革命尚未成功，同志仍須努力」，在報章媒體中營造女同志正向形象是正在努力的。但我認為，女同社群與運動圈內對於情殺新聞固定的反感情緒與反應模式，可能會看不見我認為在這幾則 情殺新聞敘事中反映的現實，其中是包含了某種類型的底層存在、與其運動意義。


「梅蘭菊竹」案例中最後遇害的匿名「小憐」，因為「離家」後缺乏物質支持，才於網路認識的已分手前任「小梅」尋求物質投靠。年輕與離家，這些都是青少女同志常見的狀況。青少女沒有經濟基礎，但又因同志因素與原生家庭疏離、甚至離家。經濟因素的背景，很難說不是和青少女同志的社會處境有關。

或許也附帶了一些因素－－軟爛。也許你會說：縱使她年輕離家，但也能在飲料店打工ㄚ。我16歲就在飲料店打工了，還不是活得好好的。自己的經濟要自己負責。沒錯，固然「軟爛」是個人問題，固然異性戀也有軟爛、同性戀的軟爛並不具特殊性。但某些情況下，同志身份、社會因導致的對自我負面預期、情感受挫或情感浮木的不穩定，也可能和這個軟爛作為結果，有所關連。甚至軟爛的Ｔ與軟爛的婆，其處境和建構也有所差異。軟爛時，所能運用的人際支持資源與方式，也有所不同。


第二，不論是「梅蘭菊竹」或11月27日這起，敘事中的被投靠者，都是有一天忽然接起手機，是某任前任女友打來，說她沒有依靠了、希望代為尋求暫時的物質依靠。而這兩位被依托者，都很有愛情前緣與義氣的、拿起手機，運用自己的圈內人際關係，替這位缺乏物質依靠的前任女友，安排了新的暫時物質託所。可以這樣說－－這很感人，不是嗎？這是某種版本的現實底層中、但實質地發揮即時效力的圈內人際圈與扶持圈，不論是在前女友關係、朋友關係、朋友的朋友，不論是在情感或物質上。


第三，兩起故事的「殺機」，都是起因自這位物質投靠者又"已經是投靠別人的但又自己不檢點"地又看上了同掛中另外某一人。沒錯，賤至如此，是任誰也會想罵醒她兩巴掌（但女同不正是在哪都會就近找尋喜歡與心靈依靠對象的人嗎囧）。沒錯，不管什麼事，鬧出人命上新聞了總是不太好。但這議題也反映出了同女圈的社會處境－－同女在社會下的人際貧乏。要碼是圈子太小、同質性太高「換妻俱樂部」（早期網路時代之前的組織或社團也有這現象），要碼是「自己的伴就是圈子，圈子就是自己的伴」，沒有伴侶與外的人際關係。要碼融入異性戀社會中過日子，孤伶一個人。女同被迫要碼只能自己和伴、要碼圈子同質性太高引發複雜的人際情怨，大方向來說也和社會處境導致女同的社會孤立有關。


（唉說真的，有點人際圈的人，手機裡不都一堆「我的前任A B」、我的現任的前任A B、我的前任的現任....這種人際關係嗎囧。整個圈內人際圈的相識與扶持，有時不正建立在這類姻緣的人際網絡上。）


總地來說，固然情殺新聞「是個案」，我們總期待成功人士上媒體分享自己一路走來的心路歷程（高薪，貌美帥氣，有穩定伴侶），而不願有任何「不好的」上新聞，加深社會對女同刻板負面印象。

這些獵奇新聞，也的的確確會影響到我們的生活，比方媽媽看到新聞就很緊張地打電話來說「妳看，是不是妳們女同都很容易情殺啊？啊你要小心一點」%%##....。同學，職場，這些新聞上鏡時，總是生活中的我們要面對的機會，不勝其擾。

但我認為，對負面新聞的排除與切割，可能會讓我們失去看到這些現實境遇的機會，其中部份是和女同的社會處境有關的，並且離我們這些「大學女同圈」、熟悉運動語言的我們這世界，可能是很遙遠的。這些世界包括：生活圈的社會底層（包括經濟與文化上）、較少能接觸到運動的，但卻實質地實踐了女同人際圈生活實踐，的這些人。

而只留下一種形象：
月薪3萬有穩定工作（嗯，這點在拉板自介文中也很熱門）、
一對一伴侶關係，築巢、養貓、去遊行。沒了。


情殺新聞雖然是負面示範，但其中也突顯了女同的多種社會處境，包括物質條件、與原生家庭關係、人際圈的孤立與同質等。並且這些非個人主義（不以什麼事都靠自己、什麼事都有經濟穩定就搞定）的圈內扶持圈，在物質與人際上所發揮的支持性實際效益，也讓我們看到在高經濟條件一對一伴侶關係以外的可能與現實存在，呼應了伴侶法的訴求。她們都是存在的，只是我們看不到。